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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糍

有一天,托尼反应堆的盖子开了。

Inspired by Star Butterfly's magic wand and Rick's car battery.

 

托尼在睡着之前认为今天又是平常的一天,没有意外没有惊喜,地球人忙着遵照宇宙的规律工作、生活、缓慢地氧化;这是秩序井然的一天,托尼想,他决定睡个(下)午觉对物理的天平表达一下敬意。

你知道,人在精力充沛的时候鲜少会产生毁灭一个星球来打发时间的想法,他们总是找到这样那样的借口挥霍掉自己的力气,参加一些蠢呼呼的拼酒比赛啦走遍三家超市去买一盒奶油核桃冰淇淋啦,等到他们再次躺回床上时才会意识到今天是他们余生抛物线中的最高点,就像他们刚刚才弄明白原来时间也是遵循量子论的,而属于他们的一小份生命就这样兀地消失了,他们的手里除了融化的冰淇淋什么也没有。嘭,再也不会有一天他们能够像今天这样活着了。

所以托尼热爱工作,他向来为自己的疲惫感到骄傲——如果他的效率够高说不准还能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呢*。但今天托尼决定暂停一会会儿,他是个成年人啦,成年人有权利虚度时光。

 

但这一切都无法解释——为什么眼下他的反应堆会像一罐被始乱终弃的榛子酱一样大开着口,蓝色荧光的光源随着他的呼吸一道起伏。托尼有一点紧张,托尼现在非常紧张。

“嘿,嘿——”半个身子趴在他胸口的小人敲了敲反应堆的边缘,轻轻两下,听起来像是姜饼人掉落到地毯上,“斯塔克先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呃——”托尼努力抬起脖子,这可不容易,等到你需要平躺着和自己的胸部对话那天你就明白了,“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人似乎是蹬了蹬脚,托尼在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感到两下有力的振动。“我说,鉴于我为您工作了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我们正式见一面了。”

“什么?等等,你能——你能从我的——那儿出来吗,或许我们可以,你知道的,面对面谈谈?”距托尼最近的枕头不在他的臂长范围之内,而试图躺着和一个长在自己胸口的小人对话真的不利于托尼的颈椎健康。

“上帝!”小人惊叫起来,不知怎么的托尼的心跳更加快了,“你怎么能让我这样做?你是在让我,让我——我不能这么对你!”

“嗯?”托尼用力地躺了回去,后脑勺和地心引力重重地击了个掌。“说真的,我宁愿你从里面出来就好——你到底对我的心脏做了什么?”

“我不能出来,”小人揪着托尼的一小块T恤嘀嘀咕咕,“……你会死的。”

“什么??”托尼从床上弹了起来,小人挂在托尼的前襟上紧紧扒着他的胸口才没有掉下床去。

“你会死的!斯塔克先生,快把我放回去呀!”

 

“所以,你是说,我的,呃,我的反应堆之所以能够供能,是因为你在——你在里面为我发电?”托尼用手肘把自己支了起来(仍然对脊椎不太友好),他眯起眼睛收紧下巴看着那个长在他胸口的小人。小人看起来像一颗会说话的巧克力,但不知道怎么托尼总觉得他是栗子味的。

“没错。”

“自打西伯利亚以后?”

“自打你原先的那个坏掉了以后。”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来一点威士忌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努力工作,保证你能正常运转。”

“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

“嗯哼。”

“……这算奴役吗?”托尼崩溃地捂住脸。

 

“这是我的使命。”巧克力小人的脸颊鼓鼓的。他的使命是在一个破损的胸腔里永不停息地踩动感单车(“一三五是跑步机,二四六才是单车啦。”),而他宣布这件事时却骄傲得像当选了世界总统。就是这样一个气呼呼的小家伙让我活下来了?托尼想,他向小人伸出一根手指,“谢谢啦。”

小人用两只手才能抱住托尼的手指,他很用力地握住他,又很用力地捏了捏,“不用客气。”

 

托尼给自己找了一堆靠枕,期间他得知了他的胸腔很暖和很舒服,在里头感受他的笑声像是站在海床上看一列火车从水底慢慢驶过,他的心跳偶尔会不太规律,“有时会漏掉一拍,有时又跳得很快”,这让托尼回想起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手指下的琴键和玛利亚的笑容,他的母亲那时很年轻,托尼那时不喜欢钢琴;他动得太厉害啦,他的新朋友刚住进去的时候不太习惯;当有人触碰他的反应堆时,托尼会变成一颗融化的果冻。

“你知道果冻是什么嘛。”托尼翻了个白眼,他把自己摔进枕头堆里,胸口的小人也跟着抖了一抖。

“我当然知道,”小人缩了回去,声音从没了盖子的反应堆里传出来,闷闷的,托尼总觉他在哪里听到过,“我最喜欢你开心的时候啦。”

“嗯哼,为什么?”

“因为会让我的工作比较轻松,”小人重新钻了出来,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要给你的大家伙供电太累了,你知道,他浑身都亮闪闪的,还要飞,你总爱穿那个,也总是受伤。我比较喜欢你不是快要死了的时候。”

“……好吧,这个我也没办法,”托尼往小人身上吹了一口气,小人拧起了眉头,而托尼对他蓬松的新发型感到很满意,“你知道的,工作嘛,你要配合我一下。”

小人皱着脸,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而托尼不太喜欢“他把一个三吋高的小人惹恼了”这个想法。

“我会尽量多变成果冻的,”托尼用手指小心地把小人的头发拨整齐(也没有太整齐),“我会多让人来碰碰我的反应堆,你喜欢这样是不是?或许等一会儿我还会给你弄一点真的果冻,你喜欢佩帕吗,还有臭脸罗迪和四分卫哈皮,他们也会喜欢你的——还有新加入的小朋友,彼得,他也是巧克力做的。”

“什么叫‘他也是巧克力做的’?”小人突然换上了那种即将打开盒盖检查猫咪死没死的表情,托尼有点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在哪里才好。

“呃,你知道,就是,他也有和你一样的棕色眼睛啦,头发也是,反正你们看起来都毛绒绒的,闻起来都像烤栗子。”

“嘿!我才不是烤栗子——”

 

“斯塔克先生?”

托尼睁开眼睛,他的午休时间结束了。

“我们准备好了吗?”彼得放下两杯饮料和爆米花碗摸摸索索地挤过来,带着那种迫不及待要为下一个圣诞节做准备的笑容;他一定是刚刚赶到,为了一场柯南伯格马拉松穿过车流和街道,甚至来不及抹掉纽约的风在他鼻尖和耳廓上留下的吻痕。

托尼轻轻敲了敲他的反应堆,他想到姜饼人,想到棉花糖,想到热可可和圣诞树顶的星星。他想自己是正要冲出盒子的猫,他想要一只年轻的手掌贴紧他的胸口。我准备好了,托尼想。

 

果冻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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